近日,在百度身上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儿。

2月21日上午,有人在百度搜索“中国裁判文书网”相关词条,搜索结果显示,没有找到与“中国裁判文书网”相关的网页,而搜狗、必应等搜索引擎均可正常搜索。

之后,很多人对百度表示了不满。有网友在微博上表示:“误操作是打算屏蔽某县某裁判文书的时候出现的误操作吗?”

近一段时间,“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备受关注,很多人正是通过查询“裁判文书网”发现了丰县触目惊心的民事审判。所以,网站突然搜不到,让很多网友浮想联翩。

不过,“屏蔽”事件发生不久,百度回应称,是技术团队在处理其他问题时的误操作,已经修复,稍后生效。21日22时许,“中国裁判文书网”已经可以被百度正常搜索。

“中国裁判文书网”可不是一般的网站,它是中国司法案件公开的重要渠道,该网站的域名后缀是“.gov.cn”,该网站收录的案件类型众多,小到彩礼返还、大学生校园贷问题,大到医疗保护、环境污染问题。

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2月23日,中国裁判文书网文书总量为129892617篇,访问总量为81102249836次。

这件事看起来是个纯技术问题,实则不然。它又一次揭开了百度一直以来备受关注的话题—百度对信息的垄断权力。

一位网友说的很有道理:“我不知道百度的这次操作是不是误操作,也不排除是误操作的可能,但无论是不是误操作,所有遮蔽在被公开以前,都是暗操作,被公开以后就都是误操作,也是一个规律。”

不用深究,单从该事件本身来看,至少能说明两点:

第一、百度是有能力决定用户“能搜到什么“、“搜不到什么”的,要屏蔽一个网站是很容易做到的。

第二、搜索结果是可以干预的,而且很多时候可以服务于商业利益,比如莆田系医院的医疗广告,又比如某些企业的负面新闻,可以隐藏的很深或者消失。

以上两点,其实并不新鲜。

2008年9月13日,《21世纪经济报道》发表了一篇题为《三鹿真假公关战》的文章,披露了三鹿试图对百度进行危机公关的文件,文件中称:“与百度签定300万广告投放协议以享受负面新闻删除”。

百度在当天下午做出回应称:“在第一时间严词拒绝了三鹿的代理公关公司提议”。

然而,《中国青年报》记者调查发现,百度上所有关于三鹿的负面新闻均是在9月12日后出现的。以热帖标题“三鹿,在小朋友的生命健康面前请不要表演”作为关键词搜索,可以发现:9月12日下午,Google显示11400条,而百度仅能显示11条。9月13日上午,Google显示11800条,百度为54条。

此后两个月内,包括新华社、央视等诸多权威媒体对百度进行了轮番舆论质疑,也让百度利润来源的根本——“关键词竞价、广告点击挣钱”的竞价排名黑幕,首次披露在公众面前。

2020年12月,字节跳动公司起诉百度人为干预搜索结果、在搜索页面诋毁今日头条一案一审宣判。

北京海淀法院判决百度公司构成商业诋毁不正当竞争,责令百度立即停止上述不正当竞争行为,赔偿字节跳动公司经济损失和合理维权费用50万元,并在其官网和客户端显著位置刊登声明为原告消除影响。

法院认为,百度针对特定关键词对今日头条的搜索结果进行了人为干预,对今日头条的搜索结果进行了虚假提示,违背了诚实信用原则和商业道德,损害了公平公正的竞争秩序。

诉讼源于2018年1月底。2018年1月29日晚,今日头条发表声明表示,将起诉百度,原因是其利用垄断优势进行的“不正当竞争”的行为。

今日头条表示,在百度搜索“今日头条”相关内容,排序第一的搜索结果,是由非正规稿源于2017年12月中旬发布的“旧闻”。排序第二的搜索结果,是“今日头条官网”,却用红字标出警告:“提醒:该页面因服务不稳定可能无法正常访问”。

花钱可以让负面新闻下沉,也可以让公众看到公告,这就是百度竞价排名的核心逻辑。

2016年4月12日,一个叫魏则西的21岁年轻人死了。离世前,他在知乎回答了一个问题:“人性最大的恶是什么”,答案指向了一家医院和百度。

魏则西用生命换来了公众对“医疗竞价排名”的声讨,在那场声势浩大的讨论之后,百度竞价排名的盖子被彻底揭开。百度也放低了姿态,宣布清理一批关键词,不允许癌症、糖尿病等关键词竞价,甚至还整体撤销了医疗事业部。

2016年5月10日,在接连经历了“血友病吧被卖”事件、“魏则西”事件后,百度CEO李彦宏发布了一篇题为《勿忘初心,不负梦想》的内部邮件。他说:“如果失去了用户的支持,失去了对价值观的坚守,百度离破产就真的只有30天!”

不管是“中国裁判文书网”被屏蔽,还是“今日头条”搜索结果被干预,亦或是“三鹿奶粉给钱删稿”以及著名的“魏则西事件”,都指向了同一个核心问题:百度是否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对搜索结果进行了干预。

尽管百度一再表示,搜索结果都是大数据匹配,经过机器运算得出,否认人为干预。但质疑的人们往往相信,从竞价排名来看,谁出钱或者出钱多,谁就可以在搜索结果中排到前面位置,或者屏蔽对自己不利的信息。

中国社科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副研究员雷霞表示,在新媒体时代,大家获取资讯最主要的途径之一就是通过网络搜索,而百度搜索是用户依赖度很高的搜索引擎。

中国传媒大学政治与法律学院副院长、教授王四新表示,对任何使用它的人来讲,搜索引擎都是把他引向求知、未知和外部世界信息窗口,是信息和价值观聚合平台。

百度披露的数据显示,百度APP月活用户已经突破6亿。这意味着,每天都有数以千万计的用户通过百度获取信息。如果结果都是被干预过的,后果会有多可怕?

2020年初,李彦宏在印度理工学院(IIT)马德拉斯分院举办的Shaastra 2020科技节上发表演讲时表示,搜索将被人工智能改变,越来越多的搜索将直接得到答案,而不是像过去,给用户大量链接让他们自己去寻找正确答案。

这个说法没错,搜索引擎排序的依据是算法,但我们又凭什么去相信算法的公正、完善、严谨,以及相信算法背后的公司?

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的《互联网信息搜索服务管理规定》中明确要求:“互联网信息搜索服务提供者应当提供客观、公正、权威的搜索结果,不得损害国家利益、公共利益,以及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的合法权益”。

如果这些都得不到保障,你想看的不一定就是你想看的,你实际看到的,也只是别人希望你看到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