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被查,波及“蚂蚁”

关于企业和政府的关系,马云曾经有过两段著名的表述:

其一、2012年10月,他在接受《时尚先生》专访,回答有关“民营企业家的安全感”的问题时说:“安全不安全(的问题)很简单,有人想戴红帽子,但我一不政协,二不人大,三不党代表。到今天为止(我都认为),当政治家可以报国,艺术家可以报国,企业家也可以报国,而且作用不比任何人差。我不需要安全感。因为我没(做让我)不安全的事情。难道我犯什么错误要被抓进去?我没有不安全。”

其二、2014年11月,世界互联网大会上,马云借评价“红顶商人”胡雪岩,谈了自己的看法:“胡雪岩给我们树立了一个坏的榜样—‘红顶商人’,这个是我从第一天看这个书,我就觉得这是一个不对的路,因为钱和权是不能碰在一起的,做了生意就一定不能考虑你自己想当官从政,从了政你一定不能有钱,这两件事情就像炸药和雷管碰在一起,总是要爆炸的,红顶不能做,当然黑顶更不能做,应该做的是你自己知道,你有什么、你要什么、你放弃什么。”

这两段看法,用马云最著名的那句话概括就是:跟政府谈恋爱,不要跟政府结婚。

话是这么说,但政府和企业的关系远非马云想的这么简单,尤其对于阿里巴巴这种的巨无霸企业来说。

8月21日,杭州市委书记周江勇落马,一个巨大的盖子被揭开。

当天,有自媒体爆料称,周江勇家族涉嫌在马云掌管的蚂蚁集团上市前斥资5亿元抢先入股,蚂蚁上市被叫停后获退5.2亿元。

后来,这篇文章很快被删除,蚂蚁集团也通过微信公号辟谣,驳斥“相关人员”入股蚂蚁的说法。

不过,阿里港股23日下跌3.67%,收盘价152.1港元,创下在香港上市近两年来新低。

尽管蚂蚁集团辟了谣,但落马之前,周江勇和马云及阿里系确有很多交集,其在主政杭州期间多次表态力挺阿里,并曾授予马云“功勋杭州人”称号。

另外,2019年11月11日深夜,周江勇曾赴阿里巴巴总部祝贺双11购物节成交额破纪录,马云陪同。

周江勇亲属的商业版图和阿里系还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8月26日,人民日报社主管的《中国经济周刊》发表长篇报道,披露周江勇的妻子、弟弟等亲属的商业版图和所涉经济问题。

报道称,周江勇的妻子是宁波当地一家农商行的党委副书记、监事长,周江勇之妻在行里只是挂职,每年却可获利几千万元。他的另外两名亲友周文勇和周健勇(周江勇的弟弟)也出了问题。

周文勇一共参股、控股13家企业,其中其控股的宁波永润工贸科技有限公司今年1月,在宁波鄞州区科技局的推荐下,获得了软银中国8000万元的风投基金。

宁波永润股权信息显示,周文勇占股51%,周江勇的弟弟周健勇是第二大股东,占股40%。

《中国经济周刊》的报道指,周健勇的社会身份是上海理工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但他更像商人,是宁波永润等四家公司的股东,涉足多个领域。其中最受关注的是地铁支付和大数据业务。

据媒体此前报道,周健勇带领团队创立了优城联合信息技术发展有限公司,聚焦“地铁互联网 +、行业信息化、地铁新 经济”三大业务领域。该公司成为阿里、腾讯、银联的战略合作伙伴、技术合作伙伴。其中,蚂蚁科技集团全资控股的上海云鑫创业投资有限公司是优城联合的股东之一,占股14.28%。

优城联合近年来先后落地宁波、温州、徐州三地。在2019年11月,又作为大股东投资创立了杭铁优城(浙江)科技有限公司。其中,优城联合占股55%,杭州地铁集团占股31.5%,而蚂蚁科技集团全资控股的上海云鑫创业投资有限公司又投了135万元,占股13.5%。

此时,周江勇已经调任杭州市委书记一年有余。

《中国经济周刊》分析指出,从宁波到舟山、温州再到杭州,周健勇的生意版图和周江勇的仕途足迹息息相关,覆盖全体在职以及近三年以来退休、离职的市管领导干部。

周江勇落马第二日,杭州部署开展专项治理,整改“影响亲清政商关系突出问题”。

杭州市重点明确了可能存在的10种利益冲突情形,要求领导干部进行自查检视,采取即时报告、书面呈交的方式反映问题,并于3个月内主动完成纠改。

中共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表新闻稿称,杭州市纪委监委此次专项治理,主要聚焦领导干部防止利益冲突事项自查自纠、领导干部违规借贷专项治理“回头看”,以及规范领导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经商办企业行为三个方面。

此外,杭州市纪委监委、市委组织部还将联手规范市管领导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经商办企情况,对“未如实填报、未按规定纠改或纠改敷衍了事、弄虚作假的”领导干部予以问责,涉嫌以权谋私、利益输送的“严肃查处”。

北京师范大学政府管理研究院院长唐任伍分析,结合周江勇落马后的官方表态和行动来看,他和近期落马的其他官员,可能问题都出在官商勾结上,“否则难以解释为何整治政商关系的行动只在杭州开展”。

事实上,整治政商关系是浙江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过程中要解决的重点问题之一。

得益于亲商、重商的环境,浙江成为中国民营经济最发达的省份之一,也诞生了阿里巴巴这样的巨无霸,但政商关系的界限不可能一清二白。

现在,打击“资本无序扩张”轰轰烈烈,“亲清”政商关系也要重点理顺,而周江勇被查,或许只是开始。